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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节 (第5/5页)
也就意味着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结束…… ??是的,袁小白现下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犹如那根祭台上的蜡烛,虽然它很奋力的摇曳自己的烛光,可是火苗已经一浪小过一浪,终于即将燃烧殆尽。 ??对于生死,查文斌看得很淡,他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,这些年甚至从来没有亲手送别过自己的亲人。马肃风是修道之人,从小便灌输这位爱徒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的人生道理,在他看来,生死就像是花开花落一般,是那么的自然,那么的顺理成章。 ??入夜七八点的光景,查文斌一个人静静的半蹲在棺材前,地上有一口铁锅,锅里的纸灰足足盛了有一半,忽明忽暗的余烬就像是一张张变形扭曲的人脸。案头上,几样贡品也积起了一层纸灰,跟雪片似得,屋子里到处充满了香烛纸钱燃烧后特有的那种腥味。这种味儿就算是开窗也得半个月才能散的去,农村人也管它叫做丧味儿。 ??门现在是半掩着的,怕是屋外还有好事者等着围观,长时间的烟熏火烧,查文斌的眼睛已经红肿的很厉害。一整天的他都觉得自己很冷,火盆里的火烧得很旺,那口造价不菲的实木棺材都有了丝丝的油漆裂缝,那是让火给烤得。 ??屋子里的纸人纸马现在就是他的伴儿,那些个东西工艺真不咋滴,查文斌颇有些鄙视的瞧了一眼两边的童男童女,那脸上抹得红色胭脂和它身上得绿色衣服都显得那么粗糙,跟浙西北老字号‘寿林祥’的林师傅比起来那简直是垃圾货,就这点玩意价格还卖的奇高。 ??查文斌大概也有些累了,他蹲那已经快要一整天了,大腿都早就没感觉了。盯着那童女半裂着的嘴,查文斌总觉得这纸人在嘲笑他,隐约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那童女“咯咯”得脆笑声。 ??随手拿起了碟子上的一个冷馒头,那是贡品,朝着那歪瓜裂枣的绿裙子女童就砸了过去。不偏不倚刚好就砸中了她的脸,这下可好,那脖子上原本是用竹签跟身子连着的,被这么一砸,彻底歪了过去,看着也越发是丑了。 ??这丑得让查文斌自个儿也乐了起来,索性盘着腿对那纸人说道:“嘿嘿,瞧你那倒霉样,谁家能要你这么个傻丫头做侍女。”他越看那纸人越发觉得搞笑,不住的又“咯咯咯”得笑了,笑着笑着,他就开始哭,嗷嗷的哭…… ??他舍不得啊,他难受啊,他想和人说话啊。后来,查文斌替人做过无数次丧事,从来都是一脸正色,从不会露半点表情,我甚至一度以为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,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也有过爱情。 ??那该死的钟又在敲了,每一次钟响都会在这幢三层老宅里反复震荡着,“铛铛档……”,那玩意比他手里的辟邪铃要响得多。指针上,子夜时分已经到来了,查文斌使劲按摩着自己的腿,麻了一整天了,拍拍裤子上,肩膀上的纸烬,理了理身上的衣服。 ??起身,抬头轻轻看了一眼棺材里的那个美人,一脸的红晕,跟喝多了酒似得。 ??“真美……”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,缓缓地在朦胧的视线里,那口棺材的正面有一扇天窗,就是一层透明的玻璃,刚好对着小白的脸。几叠厚厚的黄纸被他轻轻的移动,大小跟那天窗差不多,完全遮住的时候取了怀里的那一把天蓬戒尺压了上去,纵使再大的阴风也吹不开了。 ??他轻声对那棺材说道:“除了我,谁都没有资格看到现在的你,包括它们……” ??到点了,该上路了,就像火车站里站台上的送行,每俩车都有它既定的路线和轨道,上面的乘客也早就买好了人生终点的那一张站票。 ??“吱嘎”,大门被打开了,门梁上垂直三道黑乎乎的符纸。午夜的上海是个灯火通明的开始,而袁家的院子里确是死一般的寂静。 ??“哗啦”一下,查文斌抓了一把纸钱猛地向着天空撒去,顿时,这些纸钱便化作了落叶一般洋洋洒洒的飘落各处。现在的查文斌就像是一只被淋了雨的丧家犬,他夹着尾巴在这屋檐下瑟瑟发抖,突然他的眼中精光一闪,嗷得撩起一嗓子就吼道:“离开旧房住新房,亡人辞世奔西方;天有玉柱地有梁,生安亡稳世世昌;早登极乐修正果,入殓后代大吉祥。”他手中有一个小锣,跟一般吃饭盛菜的盘子差不多,铜做的,一头上面打个孔,还有个红丝带系着。 ??拎着那锣,“铛”得一下敲了下去,又是一嗓子吼道: ??“领魂鸡来领魂鸡,你带亡人去归西。 ??西天以上成佛道,永保家门代代吉。”